【神仙福】Sheltered Together
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，福田吉兆松了口气，嘭的一声打开了眼前的衣柜，看着窝缩着长腿坐在里面笑盈盈的男人。
福田吉兆言简意赅地下了逐客令。
坐在衣柜中的仙道彰眨着无辜的眼睛，一副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他生气了的模样。
福田皱着眉：“真搞不懂你，为什么要……”
躲进衣柜里去。
下半句话还没说出口，福田就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人握住。他瞬间松开了紧皱的眉毛，看向了那只手的主人。
纤长的睫毛与深邃的眼眸相得益彰，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迷糊上几秒。这种来自球队王牌的特殊关照，对别人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事情，但福田犹豫了一下，还是试图挣脱他的手。
“福田。”仙道稍微用力一些地捏了捏他的手指，“还不是因为你又和人打架了。”
福田不明所以，什么叫作“又”？
“我是被挑衅的那个。而且，那也不是打架。”
福田不会惯着这种挑衅到头上来的人，哪怕是舍友。说“不是打架”是因为，打架得是有来有回的事，而他只是单方面地对那小子使用了一次蛇形拳。不过也没什么差别，总是他被人一状告到了篮球部。田冈教练毫不犹豫地帮他把事情摆平了，不过摆平之后，他就炸了。
仙道亲耳听见田冈教练气得跳脚，在背后骂了福田好几句——当然，在福田抵达篮球部的一瞬间，他当场表演了变脸，对此事只字不提。毕竟有了前车之鉴，他已经决意对福田使用温柔的教育。
不过福田自己还是知道的，这次是闯了点祸。
他原本是走读生，由于球队训练的频次上升和时长变化等因素才决定在陵南住宿一阵。不过事实证明他实在不擅长融入宿舍这种小集体，于是考量再三后，他决定搬出学校去住，为了避免父母的问询，他直接联系了国中时和他关系不错的神宗一郎。
只是福田没想到的是，这样临时的决定只是蝴蝶效应中煽动的翅膀。
此时，仙道正用指腹揉着福田的指节，怎么都不肯松手。
仙道在陵南一直都是一个人住。在福田突然决定搬走之前，他本以为福田会来找他凑成室友。只不过这样的想法很明显是一厢情愿了。福田不仅搬出去住，还迅速地找到了新的室友。关键，那还是他也认识的人。
“刚刚进屋跟你说话的人，是海南大的阿神吧？”
印象里，神宗一郎效力于海南大，是个和他们同年级的投球手。球场上是个坚韧又不服输的家伙，不过下了球场以后，他温和的一面似乎能让福田更加松弛。这让仙道感到了微妙的不平衡。他看得出来，福田和他相处的时候，总是在分给他注意力的同时又带着竞争意识。
“不回去吗？”他问福田。
仙道不擅长做劝说的工作，仅仅因为对方是福田，他才尽力地做了。
不过，福田犹豫了两秒，还是摇了摇头：“已经答应他了。”
仙道眨了眨眼，沉默地松开了福田的手指。福田就是这样的人，表面上他好像做事我行我素，但实际上又很有自己的一套逻辑，循规蹈矩地遵守着，就好像“先来后到”这种事，在他的原则里是很重要的一部分。
一瞬间，他突然觉得这比起“劝说”来讲，好像更像是在“挽回”。尽管他和福田之间并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，但就是会觉得——被人抢先一步了，在福田的事情上。
不过纠结是没有意义的，仙道只能选择离开。
对于正在海南大训练的神宗一郎来说，这个故事要从公寓进入了“不速之客”开始。
出于对福田搬家这件事的关心，他趁下午没课的时候回到了出租的公寓，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够帮忙的地方。然而当他推开福田房间的门时，意外地看到了对方百年难得一见的神色。
对方不仅慌张地挪开了和他交错的视线，还下意识看向了一边门关上的衣柜。
神宗一郎不由挑了挑眉。在他上午离开的时候，福田还同他说过，打算给衣柜通个风。
他询问了需不需要帮忙，却被福田拒绝了。
看福田的样子，不像是被人威胁了，更像是有什么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。神宗一郎稍作思考，就转过身将门关上，把处理问题的时间留给福田。
只是，在衣柜里的那个人……是谁呢？
回到海南的训练场，神宗一郎还在思考这件事。沉浸的思考让人更容易集中注意力，今晚的训练也顺利完成。当他回到家，才发现福田已经先一步做好了饭，他左右看看，家里好像没有其他人在。
下午的那位“不速之客”，这么快就走了？
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询问具体的情况，目光就被其他东西吸引住了。视线所及之处，福田正穿着鸭子围裙忙活，看起来就像是等待丈夫回家的厨娘。
“哇。”神宗一郎不由忍俊不禁，“这也太可爱了，小鸭子果然很适合福吉。”
这并不是该用来形容身高近一米九的男高中生的常规词汇，但福田却没说半句话反驳。毕竟，他与神宗一郎并不是普通的同学关系，更接近昔日战友。在他们都打得很烂的那段时候，曾经互相扶持着一同成长。即使现在是竞争对手，也难以忘记共患难的珍贵时光，也正因此，而人的关系很亲近，近到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也不会产生矛盾。
“说起来，今天下午……”
神宗一郎试图问一问福田下午的那位“客人”的情况时，门铃被人按响了。他看向福田，只见对方皱着眉头摇了摇头，显然两人对门外站着什么人都没有头绪。
神快步走到了门前，打开门的一瞬间，他就愣住了。不过很快，他滚圆的眼睛再次浮现出了笑意，和门外的这位熟人打了个招呼。
“仙道桑。”
神宗一郎叫出对方名字的一瞬间，仿佛对下午发生了什么事已经有了自己的推测。他回过头，看了一眼福田的脸色。
身为陵南未来的队长，仙道不会对自己的队员和竞争对手的队员一同合租视而不见，何况神宗一郎自己还将接任海南下一任的队长要务。估计下午的时候找上门来，他是试图把福田给劝走吧？不过看现在的情况，大概是失败了。
想到这里，神宗一郎态度敞亮地让出半个身子：“要进来坐坐吗？”
受到欢迎让仙道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后颈，走进了门之后，他开门见山地提出了一个得寸进尺的请求。
“不好意思，其实我只是来问问——我也可以借宿在这里吗？”
以一般人浅薄的认知来看，一般30平的小公寓是不能一口气容纳三个人居住的，不过屋主神宗一郎显然不是一般人。
面对仙道彰的入室请求，他稍作思考就点头同意了下来。
拎着锅从厨房走出来的福田吉兆心里为他草率的决定吃了一惊。仙道彰要比他惊讶一些，他的眼睛睁大，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，露出了微笑。
“那就打扰了。”
嘴巴上说着客客气气的话，仙道彰扶了一把门框走进来，脚踏在地砖上。看了看周围，最后视线又落在福田吉兆的脸上。
交错的一瞬间，仙道却感觉自己被瞪了——虽然福田的眼睛很小，但直觉告诉他，他被讨厌了。
但他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打算。
“抱歉，没有多的拖鞋了。”
说话的是神宗一郎。
福田一瞬间看向自己脚上的那双小鸭子拖鞋。那是神宗一郎今天下午逛街的时候专门给他买的。
陵南所有人都仰仗着仙道这位王牌，可他却不愿意这样总是捧着对方，因此完全没有相让的打算。
“晚饭结束后再去买好了。款式里还有其他的小动物，肯定能挑到喜欢的。”神宗一郎说到这里，顿了顿问道，“话说回来，陵南的住宿条件很差吗？”
“嗯？那倒没有。”仙道含糊地回答了一句，“主要是……”
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，瞄了一眼福田。要是说是因为担心的话，以这家伙的要强程度，应该会不高兴。
“主要是没合住过，想体验一下，哈哈哈。”
含糊地把问题敷衍过去，他们的注意力落到了餐桌上的锅上。
光闻味道，就能判断出晚饭是炖萝卜。
“福吉，小心被烫到哦。”神宗一郎看着福田打开锅盖，不由说道。
福田闷闷地应了一声，盛了一点在小碗里。萝卜炖得很鲜，烫烫的，正好入口。一边吃，他一边瞄了一眼仙道彰的饭碗，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东西。
不需要抬头，福田就知道仙道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。好像也就是最近才出现的事情，在陵南的人一同吃饭的时候，仙道彰总会有意无意地观察他吃东西的样子，为此总是吃得很少，还被田冈教练点名过。
想到这里，福田有些头皮发麻，他正视仙道的目光，用带点挑衅的口吻问：“做什么？”
正在专心致志看着福田吃东西的仙道回过神，他眨了眨眼，看着福田算不上友好的神情，脸上的表情有点无辜。
仙道彰说不出自己为什么盯着福田看，但是明明在球场上的时候，福田看他的眼神比这灼热得多，却一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架势。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和福田争执，只是收回目光，夹了一块萝卜，然后把筷子放进口中衔着，继续放空自己。
福田已经习惯了仙道的饭量，无视了神宗一郎频频投来的目光。
这么一看，陵南的队内关系还真是很有意思。
不过作为舍友，仙道和福田都不是很闹腾的类型。晚饭后简单地去了趟超市，回到家福田就开始坐在一旁看杂志。百无聊赖的仙道拿着一旁的老旧游戏机摆弄着，跟神小声地讨论要怎么连接电视。
神宗一郎不怎么打游戏，大多都是福田带着他玩，才慢慢学会的。这台游戏机还是前一任户主留下来的，原本要低价出售给二手商店，考虑到福田要来和他一同住，神就把它留了下来，现在反而便宜了仙道。
看着仙道在一旁研究机器怎么摆弄，神则来到阿福身边坐了下来。
“不去一起玩吗？”神托着半边脸颊问他。
福田看着仙道的方向，眼睁睁看着他用手指拨弄着手柄的按键，摇了摇头。
神观察着他的神色，心中若有所思。
神宗一郎并不是无缘无故同意仙道进来一起居住的，但他对其中的原因还说不明白，只是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。
作为国中时期的密友，他对福田曾经的一切了如指掌。
福田有向上攀爬的欲望，渴望与强者对垒，即使仙道和他在同一支队伍里，他也只是把仙道当作“暂时”的队友，一边与仙道打着配合，一边又视对方为未来的劲敌赶超。
想到这里，神不由在心里进行对比。毕竟面对他的时候，福田展现出的是一份独有的亲切。
他们在国中时期之所以会成为朋友，很大的原因是福田依赖他沉稳平静的性格。福田不善言辞的部分，会由自己来替他补全。这种关系在接纳他的合宿邀请时又一次展现出来。看得出来，即使身在不同的学校，自己依然做了一次福田人际关系上的救星。
只是……神宗一郎自己也拿不准，究竟这两种不同寻常的关系里，福田更加在意的是哪一个。出于对这个问题的好奇，神没有把说出唐突要求的仙道拒之门外。
他实在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。即使他没法开口向福田表达出自己心里真实的心意，也想通过旁敲侧击的方法，揣测一下福田内心的那杆秤上究竟孰轻孰重。
他想，大概仙道也是一样的。
回想起白天下午自己没有戳穿的那个躲衣柜的行为，神宗一郎的鼻间传出一丝轻笑。
好有意思的三人行，好有趣的福吉。对于这个答案，他实在是好奇得有些过了。神宗一郎想到这里，歪过头，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福田的脸颊。
柔软的触感让福田回过头，看到的就是神宗一郎温柔笑着的脸。
仙道看着远处正在戳脸颊的神和福田，不由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游戏机，趴在沙发的扶手上看着。
画面和谐而温馨。仙道回想了一遍，仿佛好像从来都没有见到福田对谁这么包容过。差别对待换来的是淡淡的失落。然而就在福田被神的手指戳到脸颊的那一刻，仙道注意到，他的眼睛突然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。只这一眼后，他飞速地挪开了眼神，就好像那一眼从来都没有发生过，只是仙道的一种错觉。
仙道是个随心而动的人，相信真实的答案从来都在须臾之间诞生。
于是再看到福田偷偷朝他的方向看来的时候，他朝着福田笑了。他们在说什么，并不是重要的事，他更在意的是福田看向他的这一眼，他不会觉得被冷落。
不多久，神宗一郎就想起了什么，站起身和福田一起朝着仙道走了过来：“仙道桑，你好像没把个人用品带过来吧？”
仙道眨了眨眼。本来这种事就是临时起意，当然不可能带着大包小包过来。
仙道的眼神有些心虚地飘到了一旁。福田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，弓着身子的时候，露出了弯弯的背脊骨。
他不太想今晚就这么离开这里。
“我也回去一趟。”福田突然站起身来说，“耳机忘记拿过来了。”
仙道听到这句话，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：“好，一起去吧。”
回陵南的路上，仙道走在福田的侧后方，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个不停。风吹起来，福田的发梢微微晃动，看起来就像是一棵活生生的小树。
真是可爱万分。
仙道嘴角上扬了一些，对现在局面十分满意。正笑着，福田突然停下了脚步，仙道险些撞在了他的身上，不由伸手扶了一把他的腰背。
亲密的肢体接触下，福田的脸离他更近了几分，二人四目相触。
福田看着他，问：“我要是不走，你也不打算走，对吧？”
明明是问句，语气却斩钉截铁的。
被他戳穿心事，仙道也懒得隐瞒：“是啊。”
没什么不好承认的，反正有些事情他们从来都心照不宣。
就好像，他很清楚福田确实有使用耳机的习惯，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一个人夜跑的时候。而这个点，早就过了他夜跑的时间，因此，福田是为了他才特地回陵南去拿耳机的。
想到这里，他慢慢地伸出手，将原本扶着的姿势改为了拥抱。
前胸贴到福田的后背时，他明显感觉到了福田一瞬间的僵硬。但仙道并没有停手的意思，而是闭上了眼，将下巴轻轻搁在了福田的肩膀上。
这一瞬间，仙道好像为自己白天躲进衣柜的行为找到了理由。
不管神和福田之间发生的事情是怎样的，反正从福田今晚陪他从家里走出来回到陵南的那一刻，他获得的就是福田的偏爱。
但仙道还是忍不住想刺探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么亲密。
“‘福吉’什么的，是属于他的特别爱称吗？”
“……”
福田沉默了两秒，伸出手，将仙道的胳膊从身上拿了下来。
“对，就是这样。”他用平静的语气说道。
仙道的眼尾默默下垂。听到这样的回答，基本今晚想让福田留宿在陵南的计划也宣告失败了。
那个叫神宗一郎的人，在福田心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。
不过，在这种暗潮涌动的竞争关系中，维系着友好又和谐，好像比训练时朴素的相处更有意思。仙道一边陪着福田朝陵南走，一边默默地想着。
二人从陵南回来的时候，神已经洗漱过，穿上了一套模样很可爱的淡橙色睡衣。
“欢迎回来。”说完这句话，他有些为难地笑了起来，“有件事情比较棘手，你们进来一起看看吧？”
仙道和福田放下东西，跟随着他进入了卧室。只见房间中横着一张大床，上面的床单正是刚刚神在二人离开之后铺好的，十分平整，看起来很是舒适。
“很宽对吧？但是只有一张。”神耸了耸肩。
这是显而易见的，毕竟这个租来的小套间有一半的地方都是卧室。或者说，除了卧室，也没有别的房间了。
仙道和福田看着那张床。宽度有足足一米八，非要挤的话也能睡得下；但三个人同床共枕，总觉得有些古怪。
“客厅有沙发，但是只有一米五长。”神指了指仙道刚刚打游戏的地方。
仙道不由轻声感慨了一句“不会吧”。
那张沙发的话，不管是谁睡进去，恐怕第二天都会落枕。别说是参加训练，怕是连扭动一下脖子都很困难。
“要不，”阿神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人，露出了一丝微笑，“还是睡在一起吧？”
这么看，确实也不得不妥协了。
“福吉可以……”神拖长了一点语句，伸出手触碰了一下福田的手指，然后轻轻捏了捏，“睡在中间。”
“！”
福田瞬间露出了意外的神色，看了一眼神宗一郎，倒是没有拒绝。不过神看到，他似乎低下头，用余光飞快地看了一眼仙道的双足。
福吉十分在意仙道。察觉到这一点的神宗一郎暗自咬唇。
虽然他与仙道同为县大赛的得分王，但阿神心里清楚，对于福田来说，自己绝非那个追逐的对象。
前进在不同的赛道里时，他必须不停反复地回头观察，才能确认福吉与他之前的距离有没有走远。
短时间内用这种方式互相呼唤是一种浪漫的事情，但他不想永远这样。
所以当“不速之客”进入跑道时，他没有逃避，而是正视了他。
那可是陵南的仙道啊，那个天赋异禀、总是闪闪发光的仙道。当阿神用瞳孔凝视这个人的时候，感受到的是双重的压力——他将会肩负未来两支球队的对抗，以及……福吉内心的那杆天秤。
但神宗一郎本来就是一个擅长迎难而上的人。
“结束了吗？”
伴随着他的问话，裹着浴巾的福田走进了卧室，一边解开浴巾的扣子，一边穿上睡衣。浑身上下一览无余，神宗一郎也不好意思盯着看，只得把目光挪向了一侧的门。
不远处的浴室传来水声，是仙道正在使用。而他自然是看不到这幅情景了。
换过睡衣的福田一屁股坐在了神宗一郎身侧。他的头发洗过了，没有了发胶，看上去变成了软软的一团，耷拉在耳边。
神伸出手，触碰着福田的发梢：“好像没完全干，这样睡觉，第二天会头痛的。”
而且枕头也会起霉菌，处理起来会很麻烦。
福田摸了摸，还真是。于是他坐起身，看着浴室的方向。
流水声从浴室中传来，现在过去取吹风机的话，大概会看到仙道正在洗澡的画面吧。
福田立刻犹豫了。
“不用这么麻烦。”似乎看穿了他内心所想，神宗一郎下了床，蹲下身拉开一个抽屉，从自己的训练包中拿出了一个小电吹风，“用这个就好了。”
“神神……”
粉红色的小电吹风，怎么看都是女士用品。
“有点袖珍是吧？”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摆弄了一下它的线，“没办法，清田的头发长，海南更衣室里那个就给他一个人用了。这个虽然样子可爱，但是方便携带嘛。”
神宗一郎是个实用主义者。
“谢谢。”福田说着，试图从他手里接过那个小小的电吹风。
“我来吧。”神笑了笑，“从身后吹的话，能看清楚哪里还湿着。”
说着，他插上插头，轻轻捧起福田的头发吹了起来。
仙道把身上擦干回到房间里的时候，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。
神宗一郎跪坐在福田的身后，捧着他的头发吹着，见到他来，笑眯眯地和他打了个招呼。
真是会照顾人的性格，要是自己主动替福田吹头发，不知道会不会被他拒绝。仙道看着神想，或许他永远没法在这种地方占得先机了。
不过没有了发胶后，福田的头发放下来几乎完全遮住了他的眼睛，乍看起来像是个阴郁男，是他从来没看过的样子。仙道看得饶有兴致，用毛巾再擦了一遍自己的耳蜗，然后盯着福田慢慢泛红的耳尖。
其实，这家伙能从头发缝里看到自己的样子吧。
仙道一边揣测着，一边倚在门边，继续不客气地目光在福田的身上打转。
这是什么睡前福利吗？
是夜。
对于福田来说，这是一个不眠之夜。身边的两个人好像已经入睡了，而他睁着眼睛，僵直地躺在二人中间。
原本还算宽敞的床上睡了三人，顿时变得拥挤，使他不得不侧卧着，一睁眼，就是仙道的侧脸。
各种不同的情感无序又混乱地交杂在福田的心头，回忆起这一晚相处的点点滴滴，他伸出手，试图丈量自己与仙道之间的距离。
在今天仙道主动出击之前，福田一直都觉得，仙道是与他有距离感的人，这种距离只能用球场上的忘我去化解。可是，他现在正躺在自己的身边，安然地睡着。
或许是深夜，更加容易能让人面对真实的自己，福田心里默默对自己的举棋不定产生了愧疚之心——当阿神中午敲响房门的时候，想把仙道藏进衣柜的人，并不只有仙道一个人。
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，他究竟要如何处理呢？
从本心来说，他很难将对仙道和神的情感判个高下。
他是个贪心的人。他迫切渴求着仙道身上的强大——作为对手和队友的强大；但同时，他也对神宗一郎的温柔可靠难以割舍。
他喜欢仙道，毕竟仙道是与众不同的天才。他站在仙道的身边，随时都不能停下奔跑，贪恋着这种追逐感。他不甘心看着这个人的身影在光影中越跑越远，生怕有一天仙道会离他而去。他恨不得抓住仙道的手，永远保持着前进的频率，即使累得气喘吁吁也不想松开。
可一旦停下，环顾四周的时候，他又会看到和他齐头并进的阿神。他们同样努力，同样为了球队做到最好，却又有缺陷，有所不能及，这又让他觉得，阿神更像是他的同伴。
想到这里，他再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仙道。
在月光下近距离看着，他的睫毛密长，鼻梁挺拔，有着与赛场上时完全不同的恬静。福田喜欢这张脸，又会时常觉得这张脸让人生气。外表、性情、天赋，他拥有了一切，自然很容易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。对于这件事，他一边觉得可以理解，一边又忍不住要暗自较劲。可一旦发现他深深视为对手的人同样也在不断渴求他的认同时，福田的心里难免泛起涟漪。
作为队长的鱼住也曾经感慨，虽然他和仙道都让人头疼，但只要在球场上，他们就是最好的队友。
胡思乱想时，他突然感觉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。
“福吉。”
是神宗一郎小声叫了他的名字。福田用小幅度的翻身回应了他，黑暗中，他看见了神宗一郎黑亮的眼睛。显然，睡不好的不只是他一个人。
阿神调整了一下睡姿，与他凑得很近，每一次呼吸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对着神神，心就没那么乱了吧。福田一边想着，一边在有节奏的呼吸声中，产生了一丝倦意。
“福吉……”神在他耳边轻声说道，“明天训练结束以后，我去陵南找你们一起回家。”
“嗯。”福田轻声回应。
在这之后，房间又逐渐安静下来。
福田闭上的双眼，安心地入睡了。
在沉寂了许久之后，装睡很久的仙道睁开了一只眼睛，努力适应着黑夜。
不是他的错觉吧？虽然很安静，但是床单的另一头总感觉传来了什么动静。正在他思索的时候，安静的房间中发出了声响极小的亲吻声。
是神宗一郎亲吻了福田的额头。
仙道的嘴角微微勾起，他睁开双眼，看着天花板。
他想，按照一般人的逻辑来说，此刻他应当生气？或者，嫉妒？
可他没有这种情绪。“自己喜欢的人被其他人暗恋着”，这样的事情，仙道觉得挺荣幸也挺有趣。尤其是当三个人躺在一张床上，他能够无比清晰地听着黑暗中涌动的情感，这样的体验新奇而有趣，他适应得很好。
福田是真的睡着了。在这样的时候睡着的人，总是被爱的，总是幸运的。
晨光熹微中，仙道慢慢醒了过来。窗帘没有拉开，房间外却已经传来了响动，他转过头，看到自己身边已经空空如也。
仙道撇了撇嘴。睡醒不叫他，偷偷过二人世界么？
他爬起来走到客厅，打哈欠和沙发上的福田打招呼。厨房里有声音，大概是神宗一郎正在做饭。
福田今天穿了一身纯白的卫衣，上面绣着几个蓝色的字母，看起来精神又可爱。仙道没有坐下，而是将双臂搭在福田身后的沙发上，从后面看着福田捣鼓游戏机。两个脑袋凑得很近，仙道的目光落在福田的额头，无端想起了昨晚上的那个吻。
他突然有一点点后悔。
“果然，昨天还是应该……”打开柜子出去，把福田留在陵南，留在自己的宿舍里。
福田被仙道没说完的话吸引，抬起头看他。四十五度的仰角，两个人的距离无限接近。
这次他没有忍住，将吻落在了福田的鼻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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